在密西根唸書的時候,冬天的寒冷,當然是永遠難忘的記憶。而既然是大陸型氣候,那裡的夏天,也可以熱到頗讓人吃不消的地步。
大概是1992 或1993年的夏天吧,我那時候還在幫音響論壇寫稿。一個晚上,從學校研究室回到公寓,放上音樂,開始寫當月要交的稿子。室內開了音響,在狹小的房間裡,溫度就漸漸上升,老公寓的冷氣也開始力不從心。這時就只好把窗戶打開。我想,夏天的晚上八點多,天都還亮著,音樂雖然會從窗子傳出去,應該還不至於干擾鄰居吧。
聽了幾張唱片,寫稿也寫得忘了時間,天色都已經暗了。這時聽完馬勒的第4號交響曲的最後樂章,正準備起身到唱盤去換唱片。忽然,從窗外遠處,有人喊:『More
Mahler, please!』那一瞬間,心裡的感覺還真複雜。一方面覺得頗驚喜,竟然在這社區裡還有知音人士,可以和我一起在這夏夜一起享 受聆聽馬勒的樂趣。另一方面,自己也意識到,音響的聲音,可能是開太大了。在這美國中西部小城的夜間,除了那位未曾謀面的馬勒愛好者,可能還有其他不少人聽得到音樂,但對他們來說卻可能是干擾。所以,我就壓下了想將馬勒第二號再與他分享的衝動,關上窗戶,把音量轉小。
多年來,聽到馬勒第4號的最後樂章,我都會憶起這有點奇妙的 encounter 。想像那位先生,是否也因為室內太熱,才開了窗戶,卻聽到不知何處傳來的音樂。然後,他被最後樂章的優美女聲給感動了,忍不住想聽更多的馬勒?
我若有機會,還真想向他解釋,我的確聽到了他的請求。但夜深了,我們就以這段天堂的樂聲做結尾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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